第二十五节 叶兰（1/2）

从WH到ES的L781次列车下车，地方安全局的同事开着一辆灰扑扑的吉普车来接杨谆，杨谆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，什么破差事！同时又不禁哀叹――老天爷！我怎么就这么倒霉，尽让我摊些破事！不管叶兰的死有无冤情，关我们反间谍情报司啥子事？即使需要调查，为什么偏偏又是我？

“是小杨吧？我是乔永舟，欢迎欢迎呀！”ES市国安局副局长乔永舟咧开大嘴呵呵笑道。】

“乔副局长你好！劳你大驾了！”尽管心里不爽之极，杨谆还是谦逊地说道。

乔永舟发现杨谆兴致不高，打了个哈哈，“这里是山区，条件要差一点，不过嘛，就这座驾可是咱这一行很好的掩饰呀！瞧瞧，还是四轮驱动的，上山下乡一级棒！”乔永舟拍了拍吉普车。

“哎呀，乔副局长客气了！咱们车上谈，走吧！”

“小杨，哦，对了，我这样喊你不介意吧？你是先去休息休息呢还是到药品厂？”

“不介意，不介意！如果方便，我们先去见见杜记者吧！”

“唉，都是命运使然啊！”一说到正事，乔永舟便严肃起来，脸上露出几分少的沉重来。

杨谆也不由沉默了，在他来到这个由大山包围的城市之前，当地公安及国安局已经在调查保护叶凡的亲属行动中，将有关叶兰的事情汇报得比较详细了，相关的人员也已经得到了惩处。此次杨谆过来，更多的是国家向叶凡表明的一个姿态，逝者已矣，不是吗？可是发生这样的事，究竟是谁的不幸呢？杨谆也不禁有点苦涩。

等到杨谆他们找到当年到叶兰做工的药品厂采访的杜记者家时，天色已经晚了起来，开门的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，一见乔局长，沉默了一下，打开大门，也不说话，转身径直走进卧室关门不见。

杨谆皱了皱眉，同乔永舟一起走进客厅，一股酒气扑面而来，客厅内并没有开灯，一个人影坐在沙发上，手里端着个酒杯，看了进来的人一眼，也不起身，咕隆一声，将酒一口喝尽。】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，一会儿，传来一位妇人的声音：“小可，是谁来了？老杜，你少喝点！”

“乔局长，你们这是来问叶兰的事吧？我们出去说吧！”还未等杨谆他们开口，坐在客厅里喝闷酒的男子说道。

“也好，我们出去坐坐吧！”乔永舟应道。

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黑黑的男子，一脸的络腮胡，两只眼角深深的鱼尾纹延伸进两鬓，衬托两鬓的几许白发，平添几分苍老――这还是照片上意气风发的头牌记者吗？难道是因为叶兰事件的关系？杨谆一时默然。

杜记者喝了一口酒，似乎在回想什么，叹了口气，娓娓道来。

那年，我还是市报经济版的记者，市里要搞活经济，鼓励办厂，我们经济版的记者那叫一个香，大家不停地到处跑资讯，一天，报社接到一个投诉电话，说是市里新办的药品生产厂药品质量有问题，说厂里将回收的药品塑料瓶不经消毒处理，直接用清水清洗后灌装药品。

我们一听，觉得是个很好的素材，药品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！便乔装成进货商到药厂暗访，我们借口要参观生产线，到几个车间去观察，走了几个车间，并没有什么发现，却在药品包装车间看到一名身材矮小的女职工，仔细一看，原来是一名稚气未脱的小女孩，最多十四五岁，她尽管将身上的工作服扎得很好，但仍掩饰不住她的年龄和瘦小的身材。

我趁药厂老板不注意时，到她身边问：“你叫什么名字呀？”她当时很紧张，小声说：“我叫叶兰。”我和颜悦色地说：“你有16岁没？”这下她更紧张了，一声不吭，只顾干活。我记得当时她和其他的职工一样，是站在一个大大的药品包装台前，将印刷好堆在一起的包装盒叠成纸盒，一双手的几个手指头又红又肿，这得叠多少纸盒才成这样呀？我一阵心痛，她比我的女儿小可大不了几岁啊，正应该坐在学校学习，而不是站在这儿做工。我就又问她：“你一天折多少个纸盒？”她局促地看了我一眼，说：“6000到8000个吧。”

后来我们终于还是没有什么收获，回去之前，我们对药厂老板提出他们非法雇佣未成年人做工，市劳动稽查大队的人很快便到了，老板当场表示一定整改。后来，叶兰被工厂辞退了，我们针对此事做了一篇报道，希望杜绝企业不合法的用工行为。

因为叶兰的事上了报，叶兰所在的县乡领导很重视此事，后来还专门致函给报社，说是叶兰回乡后，在政府的资助下，读上了中学，我听说后很高兴，我们做记者的，能帮助弱小，我觉得无愧自己的职业。

报社的领导也觉得此事较有意义，决定进行追踪报道，于是，我们收到函件没过多久，我们便到叶兰家乡，可……可谁知道，我们根本没有见到叶兰，当地乡领导吞吞吐吐，语焉不详，后来一打听，有当地好心的村民带我们去见叶兰的父亲叶根生，他却已经疯疯癫癫的了，嘴里一会儿兰兰，一会儿**，一会儿妖怪的，一听说我们是记者，便扑上来咬，说还他女儿！

后来我们才知道，叶兰根本未能回到家乡，回来的是她的尸体！这对我们无疑是晴天霹雳！原来，她小小年龄出来做工，完全是为了供她哥哥上学，但因为年龄的关系，好不容易以比别人低得多的工资被药厂录用了，却遇上我们的采访，被辞退了不说，药厂老板还以为是她心存不满，打的投诉电话，说要教训教训她，被老板的小舅子听见了，便在叶兰回家乡的路上等着她，结果小舅子见色起意，刚烈的叶兰最终被逼跳崖身亡……再也没能回到故乡！见到女儿的惨状，叶根生上告无门，最后还被打瘸了一条腿，从此变得疯疯癫癫……

说到这里，杜记者是悲声不已，抓扯着自己的头发，将杯中酒一口饮了下去，“事情因我而起，国家要怎么处罚，我认了，我早已经承受得太多了！午夜梦回，我就仿佛看到一双眼睛看着我说‘还我命来！’，‘还我命来！’”说到这儿的杜记者已经有点歇斯底里，不一会儿酒气熏熏地沉沉睡去……

经过说完了，杨谆半晌无语，心情沉重之极，和乔永舟喝了会闷酒，将杜记者送了回去，乔永舟叹了口气，“后来叶根生在山上被毒蛇咬死，居然几天后才有人发现，国家的确是对叶凡有亏欠啊！”杨谆狠狠地哼了一声，“还不是地方政府办的好事！这些人简直是死有余辜！”说着说着，一拳击在车厢内，震得车窗直响，“我这次过来，便是要将几名罪犯及相关政府责任人的处理结果带回去，给叶凡一个交待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