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：千里诛仙（1/2）

翌日。

沉重的阴霾笼罩了整个成都城，天际之间滚滚黑云中隐隐透出雷电，如一条白色的蛟龙在黑海中翻腾鼓舞。临近年关竟然还会出现这种雷雨天气，不知这成都是真中邪了还是怎地。

安详客栈内。

慧空今日回万佛灵山寺处理事务，此刻雷雨将近，客栈内四人无聊的坐着。欧阳瑞华站在窗前，身后背着他那把家传“宝剑”，道：“本来今日还想出去找那些崇明派仙士切磋切磋的，不料却下雨了……切，这成都自从天劫之后就没好过，一会闹瘟疫一会大冬天还要下雨的……”

“得了吧。”林念尘调侃道：“去找崇明派人切磋？大哥，我说你是去找虐的吧。那崇明派驻成都的仙士随便拉出来一个都修炼了三五十年，不是和合境界就是元婴境界，你一俩月前刚步入灵虚的人去凑什么热闹，而且一年前我拿他们当棋子，他们肯定恨死我们拉，你这去‘比武’他们当然要下狠手了……”

欧阳瑞华反问道：“但某些人一下子开了四窍之后剩下一年之内连一窍都没开，还说我？”

林念尘与林敏对坐在桌子上，俩人都是用手撑着下巴，一副无聊的样子，若不是他们服饰长相不一样的话，还真像镜子里照出来的人。林念尘满不在乎的一笑道：“我还有这身医术哩，随便找两个疑难杂症医一下，顶你买十坛酒的钱。”

“你！……”

“你什么你啊，欧阳，你还欠我十两银子呢，怎么还啊？”

欧阳瑞华气得牙痒痒，恨道：“我有了钱就还你！别成天把十两银子挂在嘴上！”林念尘无奈一笑。

林敏嘟囔道：“这种阴沉天气好无聊，什么都做不了，客栈也没人，就只能在这大眼瞪小眼的坐着……”

“轰隆隆……”天空中想起一阵闷雷，林念尘打了个瞌睡，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，瞬间将干燥的地面覆盖。

欧阳瑞华目瞪口呆：“这冬天还真能下雨，是不是崇明派那帮人搞的鬼……”

“应该不是。”从楼下走来的听月缓缓地道。欧阳瑞华一怔，此刻听月竟然卸了妆！见识过听月真正容貌的欧阳瑞华深知这等危险，说不定听月以这身装扮出去，要惹的祸可比“天劫”要大得多了。

“月姐你这是……”欧阳瑞华疑道。听月缓缓一笑，一只素手缓缓伸出，在身侧停下，手掌上浮出暗红色的气息，红色气息如丝如缕，渐渐组成一柄白玉红弦琴。或许是听月容貌太过于震撼，林念尘与林敏二人只是长大了嘴巴，一副惊呆了的样子。欧阳瑞华皱了皱眉，道：“月姐，你今日为何以真面目示人，又为何祭出堕红尘？”

听月微微一笑，道：“欧阳，我要回魔界了。”此话一出，林念尘大惊道：“什……什么！魔界！？这……”看着林念尘一副吃惊的难以置信的样子，听月不置可否的一笑，道：“林弟，若我是魔，你又该怎么看我？”

同样的问题，一年半前，欧阳的回答，一年前，林敏的回答几乎一致，而这时，听月最想知道的，便是林念尘的回答。

林念尘自然不知神魔为何物，只道：“魔……我不管月姐你是什么，神魔也好，仙妖也罢，我只知道你是我心目的一个姐姐。”

“是么……”听月微微一叹，道：“过年之后，敏敏与林弟便要去万佛灵山寺了，欧阳也要前往昆仑天哲道，而我，父亲说我该回魔界了。”

“这……”临近离别，任何离别皆是伤感的，刚刚从听月容貌与身份中反应过来的林念尘，此刻低下头沉默不语。

听月强笑道：“其实大家不用这样啊，以后修仙岁月漫漫，若是大家修道有成，我魔界随时欢迎你们来玩~~”

“可是……”林念尘叹了口气，道：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，这我懂，无论如何，都不可能有永恒，师傅说过，即便是再真挚的感情，再深沉的牵挂，到头来……”

林念尘的语气似乎有些悲凉，道：“到头来又怎么抵得过——生、离、死、别……”

听月沉默，轻抚堕红尘，坐在凳子上，道：“我又何尝不是如此，何尝不希望大家能够永远在一起，林弟说得对，慧空大师对这点可谓是看破了这滚滚红尘。”轻轻拨了下琴弦，听月道：“自从醉花楼出来，还未真正演奏完一曲呢，今日就当送别之礼。”

听月说着，轻轻拨动琴弦，悠长而又缓慢的调子慢慢的在空中飘动，感觉如神一般的清啼，再加上不时拨动的琴弦声，以林念尘他们对乐曲的了解，只能归结为两个字——天籁。

以琴竟能演化出古筝之音，恐怕方今天下，也只有听月能够做到了。

温婉舒缓的乐风带着一丝凄艳，古筝轻撩间透露出少女对世间感情憾事的无奈，混杂着莫名的伤感，心事难明、欲述不能。这或许就是离别的伤感。

一曲弹罢，林念尘等尚沉醉在这仙乐当中，或许白居易所听到的琵琶曲，与之相比也不及百一吧。这可真是“如听仙乐耳暂明”了。

林念尘等尚沉醉在这曲音中的时候，听月眉头猛的一皱，不再多说，立刻转琴，弹出高昂激愤的音乐来，宛若共工之怒，足平不周！

无数的乐曲，似是化作了实体，在听月前凝成。随后半空中一柄气剑正中那屏障，在屏障上激起丝丝涟漪。听月喉头一甜，吐出一口鲜血。

空中传出了一声“咦”显然偷袭者并不相信这客栈内竟有如此实力之人。听月再次弹奏，振奋的音乐将林念尘三人都惊醒过来，欧阳一看听月嘴角一丝鲜血之状，倍感凄艳，不禁一声怒啸，以御剑术攻之，但他那不成器的御剑术，岂能伤及对手分毫？天空中的人，乃是身披黑袍的人，不高不矮，不胖不瘦，甚至连男女都分别不出。那人一声冷笑挥手之间就将欧阳御起的青钢剑弹开。

此时听月身前屏障慢慢扩大，那人冷道：“好曲！好琴！”听月没有说话，双手继续在堕红尘之上弹奏着这慷慨激昂的曲调。

那屏障扩张十分快，瞬间就到了那人身前，那人以自身护体罡气抗了一下，忽然之间，浮动着七彩颜色的罡气消失了一下。

“就是现在！”林念尘眼光何其犀利，连忙以双手从怀中拿出一大把飞针，取针，并拢，天人合一，聚火灵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！银针上冒出熊熊火焰。说时迟那时快，林念尘脑中只回想着无数次练习飞叶穿花的场景，手中的针自然而然的掷了上去！

飞针响着破空之声，火焰也连起来，连成一团燃烧的火焰，如飞蛾一般，扑向那个强大的存在。

那人显然没有想到，一开始就无视了的那个十二孩童眼神竟然如此毒辣，连着须臾之间的事情，都把握的恰到好处！

来不及利用灵力组成护体罡气，那人只是冷声一声，以血肉之躯抗衡！

“噗嗤！”飞针没入身体，溅出点点血花，而听月的曲子这会又发生了变化，安详客栈的楼顶几乎被乌云所笼罩，竟然形成一个室内雷雨！

听月心中默念道：堕红尘，来者实力不低，请您帮帮忙！脑中同样回应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声音：“你根本不是我的主人，若不是重楼那小子做的好事，我又岂能在你体内？我倒是有心帮你，可你小丫头对于天道之感悟也忒低了点！这曲‘减日灭烬’是我能帮你的极限了！”

听月道：“谢谢前辈！”那琴声冷哼了一声，就此隐去。

空中那漂浮这的七彩实体音调，竟然卷成团，里面冒出金色的如雷电一般的东西，听月冷道：“接下这招，减日灭烬！”

天空之中天雷滚滚，那些音调组成的雷球，吸收了这等力量，自然是很强大，听月一连发出十二个雷球，每一个都打在那人身体的不同位置。

天空之中的雷霆，也跟着呼啸了起来，夹杂着灭天地，焚乾坤之力的雷霆，其力远比雷灵仙术“雷动九天”超出许多。

安详客栈顶棚彻底被天雷碾为飞灰。那人瞳孔急剧收缩，冷道：“想不到这小小客栈，上到琴姬，下到打杂小娃，个个都有这么大本事，本仙还差点栽在你们手里！”天雷轰下，将那人埋没。

听月冷道：“快到我身边！”林念尘等后跳自保（林敏什么也不会，所以是林念尘抱着她后跳）听月反手一弹，护着他们的音罩反而将那空中之人包裹。

不知何时，听月头发变成如红如紫的颜色，身上锦缎衣服也变为一身宫装，额上浮现如火一般的魔纹，同时脖子上也出现红色魔纹。更出奇的是，露在外的如雪一般的手臂上，渐渐浮现出一个紫色的蛇头。

本以为拿出女娲真魔之态，可以摄住对方，毕竟自己母亲乃是女娲后人，父亲是魔界至尊，纵使天帝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，谁料那人竟如此不识货，咦了一声道：“你这女娃，还会这等法术！不过，终究逃不过！”

听月一咬牙，再次弹曲，父亲这时在魔界准备自己回来之后的事情，母亲又与自己没有直接的联系。魔族空间法术她也不能学，听月现在不可谓不着急，嘴上道：“敏敏，林弟，欧阳，你们快逃！”

“怎么可能！？”欧阳平举单剑立刻护到听月身旁，林念尘也是手持银针，戒备着那空中被音罩所包围住的人。言下之意不言而喻，他们三人绝不会如此无情无义！

听月急道：“你们三个！我是魔，魔界之人乃是真正永生不灭。纵使我死，我也会在化魔池重新凝聚身体，到时我父亲以空间之术来此解围，此乃最好之法！你们快走，我快撑不住了，难道你们想三条命都搭在这吗？”

空中那人怒吼道：“我白决乃是真仙，这人界，除了姬轩辕与神龙卫以外，还没人能与我抗衡！你小丫头到底是何人！？”

“真仙……”欧阳道：“我们快走！跑得越快越好，林小子，你快背起你的宝贝妹妹，我要发动御剑术了！”

林念尘迟疑片刻，叹了口气，道：“月姐，保重！”听月连忙点了点头，欧阳发动御剑术之时，那真仙却冷道：“你们谁也别想走！”其实那真仙中了减日灭烬，可以说受了伤，虽并不重，但短时间内难以与这持琴女子抗衡。此刻拼着自爆灵力，忽而将音罩震开。

“你们一个也别想逃！”那白决冲下来，听月本想自报身份，但想，给他说神魔如何强大，岂不是与井底之蛙说苍天多么广阔一样可笑？。只得再次挥动堕红尘进行反击。

白决其实最忌惮的，并不是听月，也不是欧阳，是林念尘。听月那宝琴可以说是绝世之宝，靠着宝物伤了他，并不算真本事，欧阳不过灵虚之境，更可以无视。唯有那林念尘，不过一介凡人，眼光都能如此犀利，都能伤了他，若是留下，以后可谓是后患无穷！

听月一急，索性站了起来，堕红尘也由平放开始立起来，在她手心内转动，听月半蹲，手指快速弹动，再次一个音罩困住白决，此时听月已然明白，自己在人界之体，却是撑不了多久了，反正自己死不了，不如给他人多争取点机会。以自身精元献祭堕红尘，这便能以凡人之躯弹奏堕红尘禁忌之曲??血池！

白决只觉这一次的音罩不同，隐隐带有血腥之气，不敢硬抗，也不敢拿护体罡气去抵消，如果再让林念尘抓住一次机会，万一刺中自己弱点，那么自己可谓是功败垂成！

如何才能既阻止林念尘，而又能够取得两女子的纯阴之气？显然这白决正在思考，却偶然间想到了欧阳那句“背起你的宝贝妹妹。”不禁冷冷一笑，躲开血池魔网的追击，单手凝成一柄气剑，却径直向林念尘刺去！

林念尘只觉一股无可比拟的气势压住自己，时间放佛凝固了一般，那气剑速度之慢，堪比乌龟，可是林念尘却觉得，自己好比只有一只腿的乌龟一般慢，那剑气慢慢侵袭而来，他脑海中回想到的却是过去种种。

丁大小姐，小莫，石头，假仙人，林敏，欧阳，听月，甚至那个不知姓名的大姐姐，这无数的人，挚友，亲人，爱人，是他这几年来，最宝贵的财富。那一幕幕的场景，自己给丁大小姐梳头，自己加入小莫他们的团队，在丁府能活得下去，被赶出丁府，被林敏所救，听月给自己救命的美人涎，欧阳和自己对侃而二人之间却又不乏兄弟情义的片段，打下成都之时自己心中的那种自豪之感，一年来自己无论研读医术还是练习飞叶穿花，身边的那个人儿，一一在他脑海中滑过……

醒来之时，却看林敏早已在他眼前，横举双臂，回头对他微微一笑，那一笑，放佛成为了永恒……代表着这从同情至亲情再至日夜相伴的男女之爱，亦或是小孩子之间不懂得胡闹，这一笑，代表的太多太多。

“噗嗤！”一抹血红，从林敏身上溅出，一时之间，林念尘脑中一片空白，自己是为了什么！？自己修仙，不是为了保护她！？

那一颦一笑，初次见面的场景……

对面那个少女，轻声对他道：“你……不冷么？”

客栈内，那少女的微笑：“想不到你比我大一岁哎，既然同为孤儿，那我们结为兄妹如何？”

“这块玉，是给你的……我只希望，你若是去修仙，能够记得，记得在这尘世之中，还有一位你的妹妹，就足够了……”

“他对我很好，好到不能再好，仅凭几日我便可以感觉到，他对别人都没有那么细心过，只是几日，我也不明白，不明白为何心中就产生了一种矛盾的感觉，开始患得患失起来，而且更喜欢和他在一起，月姐说，那便是喜欢……”

“你说我对你好，送你玉，那些都不算什么，都不算什么……本来自以为是我要照顾他，现在，却是是我离不开他……”

还有那少年信誓旦旦的誓言：“或许我如此评论成仙之说，未免太过于狂妄，但是我知道，如果我要一心一意修仙，那么就不可能和你在一起，整日如傀儡一般无欲无求，倒不如死了的痛快！”

对面那少女留下泪水，拥入怀中：“有你这句话，便够了……”

那每次自己累了，都会拿着毛巾责怪自己不爱惜自己但却细心的给自己擦汗的倩影，那个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女子。这一幕幕，太多太多……

直至那毅然决然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，回眸的那一笑……

林念尘忽而醒来！那白决被杀被剐，与自己无干！他只在乎，那个缓缓倒下的女子，地上的血，分外凄艳……

抱起林敏，他不知说出什么，只是林敏一脸欣慰的望着他，道：“念尘……我一直以来叫你哥哥，却是我不想的，我多么希望，多么希望能够叫你一句念尘，而现在，我做到了……”

林敏嘴角流下一道鲜红的血液，却笑了起来：“直到刚才，我才明白，才明白——情为何物，或许正是这种坚决，这种不顾一切……你总是说你对朋友推心置腹，对敌人会用尽计谋算计……可是，你还是有点单纯……”放佛用尽最后的力气，拔下那玉簪，道：“天涯海角，无数轮回，我相信，我们自有相遇的那天，我会在鬼界等你……抑或去转世找你……等我……”她咳出了两口血，颇为吃力的道：“等我的来世再与你相遇之时，再给我梳头吧……记住啊……”

“不要因为我的死，就将自己的情感掩埋于心底，我还是希望，你是那个对朋友推心置腹，……而对敌人阴险狡诈的人，因为只有那个人，才配我喜欢，我会在黄泉下看着你……哥哥，你……你如果变了，我是不会来找你的……答应……答应我……”林念尘缓缓点头，他多么希望一切，一切可以停留下来……

林敏双目涣散，轻轻将发簪放在林念尘手上，林念尘含着眼泪，缓缓地道：“我答应你……”林敏微微一笑，闭上眼睛……世界变得如此安静，听月与白决如何激斗，都管不着自己……

他轻轻的为怀中的人擦去血迹，似是失神的一笑：“你真傻……”不知何时，腹中冲起一股热流，他的双目开始变得血红，四周气息完全变为紫色……

他看清了！看清了一切，心中只有仇恨！是他，白决！听月已然不见，只有那一脸绝望的欧阳，还有那地上的堕红尘！

“呼……”嘴中喷出一股红色气息，他的目光，直直的锁定住那人。白决惊道：“好强的气势！”

“今日——”他捏紧拳头，举向空中，尽管还有滴滴鲜血落下，他大吼道：“我便要——”夹杂着无数仇，无数恨，尽在这惊天动地的两个字中：“诛仙！”气势爆发，欧阳抵抗不住，直接晕了过去，那白决连忙退到空中，此时成都之人早都已经出来观看。

林念尘身上紫色之气，白色黑色之气，还有那红色之气一齐爆发，那堕红尘中发出惊讶而又不可置信的声音：“你是——”

“吼！！”林念尘仰天长啸一声，盖过了堕红尘之声，堕红尘声音有些颤抖，有些激动，道：“神秘而又强大的少年啊，就让我跟随你，陪伴你，开启——”

天地之间忽然剧烈抖动，似乎在堕红尘面前失去了颜色，堕红尘狂啸道：“开启新的篇章！”

“刷！”林念尘出臂之声也如挥剑一般犀利，那堕红尘直接附在他手上，脑中自然而然的出现无数曲目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