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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0章 洛阳会战-153章 杏黄旗展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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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o章洛阳会战

清晨薄曦,秦营三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涌至洛阳城下,放眼城外,漫山遍野仿如黄色大河泛滥滔滔不绝.

大军至城前不远,扎住阵脚.鼓声三响,前军哗啦散开,从中缓缓行出一队人来.当先一人头戴冲天珍珠冠,身着蟠龙赭黄袍,腰间蓝田碧玉带,相貌堂堂,威武不凡.数十员雄武剽悍的西凉战将环分前后,两旁盾兵、剑兵、铁甲兵、森严旌卫;前数百御林军执金瓜,擎斧钺,明明晃晃,双双对对;后头黄色御辇盖随风招展,葫芦状的紫罗扇,交叉而后,阵势霭霭,气势磅礴.

当真是鹗荐鹰扬,皇气逼人.

瞧这阵仗,天罗教与无极岛等众人尽皆怔然.

奚方托着腮帮子,沉吟道:"莫非那楚王符斐已然篡位?否则,焉能有此帝王排场?"旁人没应声,知他问的是广智.众人里也就广智能与他有共同语言,其余人听他讲话,多是云里雾里,不知所云.

广智走前一步,手掌拍在城垛子上,道:"多半是这样.只可惜两国自从交战,边境便已关闭,互相防得极为严密.长安那里的讯息很难得到.不然倒可在里面寻点破敌之法.但不明白的是,那雷啸岳向来忠于秦皇符坚,怎会突然改投符斐,且助他笼络军心,并帮以出征大周?莫非符坚的两个傻瓜儿子已然亡故?"

那始终缩在后头的胡长老忽然嚷道:"管他是皇帝还是王爷,反正来一个抓一个,来两个杀一对.老夫就不信,不怕死地打,还会输了予他们?"

奚方回头,翘着拇指,笑道:"胡长老这话讲得豪气,有魄力,不愧是天罗长老."

大伙一听跟着笑起.守城的周兵见几位新任主将们均是喜笑颜开,顿也士气大增.

待众人笑罢,奚方又道:"只是此番非比以往,秦国一旦有了皇帝,军心便会大稳;而且还有两派的修道人在旁襄助.须知,咱们这里臻入天境的可惟有王爷和神君二人.眼下王爷不在,我只怕神君独木难支."他说话时,望着姜神君,似在征求意见.

广智眼利,抢前说道:"不错,目下情势极其危急.修道人不同武者,尚可多欺少,或用疲敌之计.他们腾飞杳杳,青冥来去,委实难挡!"话罢,一脸沉重,显得忧心如焚之态.

胡长老也非愚陋之辈,一番话深以为然,当下默默无语.多闻蓦道:"那昆仑派若来了倒好,他们与圣宗关系非浅,倘肯出手,却能免了不少麻烦."

听完众人言语,姜神君摆摆手,道:"难啊,难啊……他们能对贵教教主与本族结盟,睁一眼闭一眼,便已属大幸.想让他们甘冒大不讳地帮我们?怕是难如登天!不过,诸位尽可宽心,老夫前日已递急信至本族总部,相信本族族长定会赶来援手,到时,本族那几位不世出的隐修长老必也同来.老夫便不信,千年前咱们输了予他们,今时今日难道还会重蹈覆辙?"

众人尽皆颔.多闻忽又感慨道:"此趟战役,世俗武力那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.本教诚然实力雄厚,弟子十数万,但论臻至天境者,惟有圣宗一人.当真可悲可叹……"

姜神君微笑道:"天王莫要悲观.贵教的潜势力可非本族能比.只待此次战役完毕,再等贵教教主回来,单须登高一呼,老夫保证,贵教那些隐修千年,时刻不忘大仇的前辈高手,定然云集贵教教主麾下.俟那时,便是阐玄两门覆灭之刻."

神目也道:"神君说得极是.但老夫想,要否唤来通臂,万一等下交手,咱们四大天王的四象阵法也能助之一臂."

多闻忙道:"不可……老夫的易容术瞒瞒世俗人尚可,一旦被修道人瞧见,铁定拆穿,反为不美."

正说话时,秦军里一位骑马小校飞快跑出,急驰到城下,大声道:"呔,周国人听了.本国楚王爷要与你们的皇帝说话,叫他出来应个声!"

胡长老本就郁闷难当,见一小校这般猖狂,顿即怒道:"这厮无礼极甚,让老夫给他些厉害瞧瞧."说着,从怀里讨出一枚天翼飙.然目测距离,又恐力有不逮,正觉踌躇.另一边神目道:"老胡,待本座助你一臂."话罢,右掌聚气,拍于他后背.

胡长老大喜,得神目浑厚真气相助,当下贯足全力.那天翼飙化做一缕光芒,无声无息,破空激穿,直朝小校射去.天翼飙原是摩天峰昔日一位巧匠所制,本身构造极为符合自然动力.一旦出手,度迅捷不说,在空中的平稳度以及杀伤力均非普通暗器可比.

旁边人对小校的跋扈也暗暗生愠,自不阻挠.但见一枚天翼飙在二人共施之下,竟有如此威势,一时怔然愕对.

小校一番话喊出,城上无人应声,竟自得意,只道是被己方大军的威风给吓住了.那脸抬着向天,洋洋自乐地望着城头众人.突然,眼前光影一闪,没等弄明白,只觉咽喉一滞.要想说上两句,直觉气息不上,胸腔窒闷,一个倒栽冲,落下马来.就此直挺于地,再不动弹.这是双方对恃半月以来,位死于战场的"英雄人物".

符斐在远处看得分明,怫然不悦道:"周人卑鄙,常言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.他们竟连报信小校也不放过.真真气煞人也."

雷啸岳踧踖半晌,见无人应声,无奈回道:"那仁秀帝和魔教结了同盟,行事自然不堪入目.王爷无须动气,以免伤了身子."此次大战,除雷啸岳外,符斐所带将领均是西凉所属.他见符斐自语,旁边将领依旧端坐直视,无半点奉颜之色,显是军纪肃然之故.心下暗自钦佩.但不免担心起京城的那两位皇子,心想,楚王此仗若获胜,必然威望大增,这秦皇位多半是轮不到两位皇子了.且看他今日出阵,摆出一副皇帝御驾,分明对皇位也亟渴得很.

符斐微笑颔,道:"雷将军说得不错.这梆贼子,天夺其魄,离死不远.孤岂会为他们生怒?依你看,咱们眼下是该强攻抑是逼迫他们出城决战?"他脸上笑眯眯,双眼却精光四射地扫向雷啸岳,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以及神色间的一蹙一攒.

雷啸岳气息沉稳,迳是沉吟片刻,道:"回王爷,洛阳城里魔头甚多,若单用普通军士,只恐力有不逮.照末将拙见,惟有请那几位仙长出手,方可一战定乾坤."

符斐大笑,道:"好一句一战定乾坤!雷将军此言甚得孤意.此战若胜,天下再无人可阻我大秦一统之势.而皇兄的遗志也能在孤的手上完成.哈哈……"

雷啸岳在马上拱手行礼,道:"王爷说得不错,只是那几位仙长,还须王爷亲自去请……"

没等他说完,符斐仰头笑道:"不用孤去了.雷将军请看,他们已经来了."

抬头一望,但见风起云涌,虹霞霓万,原是澄蓝天穹,此刻五彩缤纷,氤氲升腾.朵朵祥云中,十数位须眉皆白,僧道打扮的老者,或腾云,或御剑,飙电乘虹,翔飞而至,声势好生惊人.与此同时,数十万西凉秦军高声欢呼,兴奋莫名.眼见本方有仙人助阵,胆气倍增.而洛阳城头上的周兵,却没沮丧.他们在蓝田大战中亲眼看见小石头一刀劈杀百人,在他们眼里,只须王爷回来,时下这十数人还不够他一刀的.

随芬芳檀香扑鼻而入,僧道们笑嘻嘻地降下云头.

其间,崆峒掌门散桑真人老远便道:"闻王爷今日攻城,贫道等特来襄助."他与符斐熟矜异常,又是符震的师傅,可谓老相识.何况符斐常年镇守西凉,与崆峒一脉当真是辅牙相倚,河同水密.但今日场面正式,礼数却不能缺了.落下飞剑,急行上前,打一稽,很是恭敬.

紧跟着,其余僧道也是合什的合什,稽的稽,对符斐也极尊敬.

眼见如此阵势,符斐那敢承受,急忙下马,走至众人身前,做扶手礼,微笑道:"诸位真人和圣僧客套了,今日能得诸位拔刀相助,孤可为大旱云霓,旱苗得雨,何其幸也!请受孤一拜!"说完,当真撩袍欲跪.

众僧道惊愕,忙自散开.这些人里除了两大掌门金蝉和散桑,再及闵一得和崆峒耆宿六壬以外,也惟有华严宗主持法藏,身份稍高.其余的无非是小门小派的潜修者或是炼气士,对于大秦楚王的一拜,毕竟不敢大大咧咧的承受下来.

散桑袍袖轻拂,托符斐起身,肃容道:"王爷是未来的九五至尊,贫道等均是红尘界外之人,焉能受此大礼.王爷莫要折煞我等!"秦国两位皇子在长安城内私斗,置国家大事予不顾,又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.他和金蝉瞧在眼内,心下甚是不满.此时逮着机会,居然以言语试探符斐,看他有没争位之心,若真有,崆峒与峨嵋必然鼎力扶持.

接着,又道:"贫道等人今日之举,实乃东周大权已被魔人掌控,若不予以铲除,只怕生灵涂炭,万民遭殃.是以不得不出自下策,以暴制暴."

后面的话,符斐晓得这梆修道者无非是寻个门派互斗的借口.便如世俗间的国与国,即使要打仗,也要写个让人听得舒耳的讨伐檄子.但前面之语,却让他开心不已.情知散桑这是表明态度,示意自己尽管放开手来做.

欣悦之余,他性子沉稳,并没显露面上,只道:"暴周无道,征伐天下,欲想魔统大地.孤又何尝不知?只可惜孤才学浅陋,赐墙及肩,始终无能为力.今得诸多贤圣襄助,孤必是踔厉风,斗志昂扬.而且,诸位请看……"他回转身,手指背后大军,又道:"我大秦数十万雄师眼见贤圣们的神奇,也是欢忭鼓舞,士气大振.有此雄壮之师,何愁魔气不消,魔道不灭?"

一番话既奉承了僧道,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,可谓左右得宜.

僧道们有须的捋须,无须的颔,闻之欣慰,想之欢喜.望着眼前这位未来的秦君,竟是愈看愈欣赏.内心均赞,好一位有道明君,大仁大义,大德大智.天下若能由他掌控,实为万民之福,众生之幸.这些人为一己之见,偏听偏信不说,短短时辰里,已把纷扰天下,芸芸众生悉数卖予了符斐.

在旁的雷啸岳却是暗自蹙眉,心道,昔日皇上在世,对两大门派何其优遇,孰料,如今尸骨未寒,这梆修道人竟已另行物色人选,置皇上骨肉于不顾.这般的现实,不得不令人感叹,所谓不在五行,跳出三界,这样的佛道之语,是否纯属胡扯?念及此,心下又不禁对那两位皇子,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,若非他们胡作非为,自行作孽,单凭秦皇往日的威望,又有谁敢兴风作浪,妄图篡位?

眼看秦军果有诸多修道者助阵,且不但崆峒、峨嵋两派,更有那佛门中人也横插一脚,形势益渐危急.洛阳城头上的天罗无极众人非但没觉居丧,反而士气愈振.然而也担心下属周兵被对方的声势唬住.偷眼望去,只见他们站得笔直,立得挺身,脸上洋溢着无畏生死的淡然.一时均感欣慰.

互视一笑后,神目道:"各位,看来今日此仗即便想藏起通臂,也不可能了."

多闻叹道:"也惟有如此了.敌方势大,单神君一人,怕是独木难支.我等樗栎庸材,看看能否化腐成奇,枯树开花了."

广智斥道:"多闻,怎又说丧气话?"

多闻点头,当下不语.

这会,众人愕然现姜神君面露笑容.

广智诧问:"神君因何事笑?"

姜神君道:"诸位不知,适才本族族长传音于老夫,说他们已到左近,只待秦军动手,他们便立时偷袭符斐,教他亡于当场.你们说,老夫该不该欢喜?"

众人一听,惊喜交集.

胡长老更是大声道:"该、该……神君是该笑.哈哈……"尚没说完,他自己已忍不住放声大笑.广智嗔道:"莫让秦军生了疑心,胡长老留心一些!"胡长老一愣,登时闭口.只是脸上喜容未失,心下正觉舒畅,要他禁笑,当真难过得死.

始终未语的涂长老,拍拍他肩膀,道:"忍住,忍住了才能胜利!"

胡长老惊急,没想他趁机打趣,只得用眼瞪他.

这当口,秦军阵前忽然霞光飞掠,瑞蔼蒸腾.十数位修道人驾云御剑而来.当先领头的是散桑与金蝉二真人.散桑乘剑滞空,袍袖飘舞,胡须飞扬,挥洒若真仙,确不愧为清修道人.离城头约莫百丈左右,他大声道:"唤那暴虐无道的仁秀帝出来,贫道有事问他!"

众人望望,乐在心头,暗道,还仁秀帝呢?那小子早被囚禁秘处,做了阶下徒.旋即,广智上前,傲然答道:"本国皇上乃天下圣尊,岂是一道人寻常可见?散桑掌门真是有些不自量力啊!"

这话气人得很,且贬低已极,直闻得正道中人无不涩涩颤抖.散桑勃怒,喝道:"魔头休要猖狂,不怕死得尽可站在那里,待贫道刺你一剑."

广智仰天大笑,竟自弯腰捧腹.随义正词严道:"尔等本为吞符翕景的清修之士,怎奈好为事端,介入世俗纷争不说,更与那祸国殃民之奸小道弟称兄.想秦周两国本为近邻,通谊世好,被尔等痈患挑拨,竟是肝胆楚越,反目成仇.老夫劝诸位好自为之,还是回山各自清修,继续餐葩饮露,免得落了凡尘,受轮回之苦!"

"你、你……"论口舌犀利,散桑差及远甚,焉是广智对手.刹那气得是口滞舌碍,吞吞吐吐.就像真被广智一言中的,一语成谶.

金蝉眼见不妙,抢上道:"人说摩天峰的广智天王,足智多谋,才艺通玄.今看阁下颠唇簸嘴,唇舌鼓弄,多半就是了?"

广智一笑,道:"不敢、不敢,在下是见了何人便说何样的话.今见得诸位,屐齿之折之余,自然鄙吝复萌,想与诸位好生聊聊.谁想散桑真人多年清修,竟是枉费工夫.被在下数语便驳得哑口无言,令在下实难相信,如此胸襟之辈,岂能执掌一门一派.莫非正道一脉当真惟有昆仑才算鼎天之柱,而你们皆为欺世盗名,摇旗呐喊之徒?"他言里故意捧高昆仑,让正道之人心生忌惮,日后昆仑派纵然不助己方阵营,但想与正道中人和好,却也难之已难.

金蝉闻言,也不生恼,反嘿嘿笑道:"今日一会,广智之名……唉……"叹息一声后,又自把头摇摇,道:"实为俭腹高谈之辈.讲话空洞,不着边际,更不懂高下!贫道等来此,乃为谋见仁秀帝一面,你却薄唇轻言,噪聒不休?看来,东周窝藏奸邪,企图魔御天下,那是千真万确的事!"

广智淡然道:"孰为道,孰为魔,自有后世的董狐之笔撰写.你一小小的峨嵋掌门便妄图决断,实属狂妄自大.且据在下所知,尔等两派与那符斐狼狈为奸,根株结盘,只念本门香火旺盛,却从不顾万民疾苦.如此的道,依在下看来,无非欺人,该当为魔才是."他一番华瞻妙语,字如珠玑,偏又揭皮露骨.听得城上众人哈哈大笑,而正道之人却是面色青赤,耳红气怒.

两边士兵多是不识字的粗陋百姓,这些典故文字自然听不大懂.然而见主将们笑得高兴,当然哄之附笑,跟着欢呼雀跃.数万震北军更是大呼"北风,北风……"一时间,士气大振,势刚如虹.

散桑在旁,再难忍耐,舌绽春雷,大叱一声,道:"休要卖弄口舌,看剑!"

二字甫一出口,脚下飞剑顿如长虹,贯射天穹.

瞬时,剑尖前现出三五道火红落雷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,气势骇人地向城头砸去.这一剑为崆峒飞剑绝技,驭雷诀,又名飞云掣电,修到极至,可召三十六天灵霄神雷,端为降妖伏魔之**.只是散桑堪堪进入天境,功力不逮.眼下引出的不过是最为寻常的"黄曾雷",且数量也不多,仅只寥寥数道.

眼看剑势惊人,广智微微色变,双手轻动,连扯带引.施展的正是他的拿手绝学《御帝手》.当日在长安,他凭此技以消代打,一举破了隗斗的惊天神指电闪雷鸣.是而眼下纵是骤遇天雷,也不慌忙.反正有前鉴可见,只须依样葫芦,倍加小心即可.手势刚展,顿时现出一片如稠如糊的云霓状气劲.

看似霞明玉映,美艳异常,但其中所费的心思,却是裁月镂云,倍加思量.

御帝手分八式,均属卸劲御力之式,要挡天雷奔泻,毕竟心旌忐悬,不敢怠忽.是以,这一手乃大牵引和大卸环的合式,即蕴牵引之力,又暗藏卸御之劲.能同时两式合一的也就他的火候能够办到.换之别人,甚至是天罗教历代修习《御帝手》之人,也断没一人可臻这般境界.

但见霞光烁现,一道火红落雷顿时落在澄江如练般的气劲里.

与此同时,多闻在旁一脚点出,如电芒,迅若疾雷;神目右掌攒刀,青蒙蒙的光华扬蹈厉,破空裂云.二人相继出手,替广智对抗那飞溅落雷.起初见及散桑猝然出手,姜神君原想出手,但见三人胸有成竹,且那驭雷诀也是不伦不类,殊为可噱,索性袖手旁观.

多闻的混元腿使得飙举电至,待近至落雷,蓦地春风化雨,迸出无数气劲,如丝如缕,犹如情人细语般的温柔,与那颗落雷似正楚雨巫云.然就在火雷淡去戾气,趋向平稳际,腿倏疾,骤成鹰撮霆击,一腿扫出.落雷反弹,当即电闪雷鸣地回射秦营.

此时,起先一颗落雷,也被广智七旋八转的卸了来劲,跟着顺势反弹回去.不过没向修道人射去,却与多闻一样处置,直接落往秦军阵营.而神目不然,他生性坚硬,不喜转弯.天罗斩更是摩天峰武学中,不多的至阳至刚的绝学之一.他一刀划处,如大将军沙场横刀,反日挥戈,充满勇往直前之势.但闻一声震天轰响,雷惊电绕,那颗天之落雷竟被他硬生生地劈割为齑粉,顿化无形.

三人修武多年,各臻登峰造极之境.此刻一出手,阴阳随心,刚柔互用.对方诚然攻势凌厉,但己方的反击也是雷霆万钧.城头上的万余周兵瞧得如痴如醉,但等落雷反射,万人齐声喝好,亢奋得无以复加.

只见那两颗反弹落雷,迅电流光,急落地,修道人不及提防,不想散桑的驭雷诀居然教修武人破了彻底.如此一来,秦军无疑倒足大霉.但见平地生雷,火光炸响,雷霆之怒,电绕火飞.凡沾上一点,无不焚尽身躯.霎时,秦军阵脚大乱,纷纷散开.倘若此刻周兵冲出,只怕秦军就此一溃千里也不定.不过这是假定没有修道人在旁念头.

城上天罗无极之人均有此念,纷纷觉得遗憾,心下对那些自以为是的正道之人更感痛恨.

这当口,散桑惊讶得手足无措,丝毫没想及驭雷诀竟教人给破了.幸而期余修道者及时以癸水灭了雷火.秦军伤亡才始止住.数了数,死伤百余人.这样的数字在数十万大军里微不足道,但锐气却已丧尽.秦军原本见得有仙人助阵,士气很是旺盛,孰料,仙人一出手,偏偏伤了自家人,未免打击甚大,对仙人的用处,不由也存了几分疑心,认为这些仙人也不是那么牢靠.

从散桑出手至三大天王反击,其间仅只一瞬.但此刹那,广智三人所展现的神奇武学,令周兵们崇拜不已,一个个雄纠气昂,仿似胜利唾手可得.而修道之人却觉颜面丢尽,竟教三个练武人在自己等人面前反弹回落雷,且伤及许多秦军.这般耻辱,令他们人人气极.个别道者对散桑也是暗自不满.

151章一虚四子

散桑毕竟是一派掌门,愣了片刻,顿即回醒.当下不再多话,索性祭起飞剑,朝广智等人攻去.他适才有些麻痹大意,以为稍露些天雷威力,对方心有悚怯,不定就此投降.但眼下丢尽颜面,身后责怪的目光,自也感觉得到.怨艾之余,忿心大炽.这时飞剑展起,竭尽全力,再无半分留手.一意要将城上一梆魔头立毙当场,方可舒了心中郁懑.

瞧他案剑瞋目,须贲张,广智等人情知不是对手,急退身.值此俄顷,姜神君捻指轻弹,嗤嗤破空,指罡摧枯拉朽地撕裂沉闷空温,迳取飞剑必经之途.

双方出手都称得上无坚不摧.只是不知谁更胜上一筹?诸人均很好奇.

眼看大战将起.

忽闻一声道号:"无量寿尊!"随声音清越传来,散桑的飞剑,骤如遇着无形之墙,竟自凝空不动.紧接着,姜神君的惊天指气也顿化无形.同时,一位仙风飘逸的青袍老道伫立城头,左手拂尘,右手掐诀,面含淡笑道:"散桑掌门为何动了无名之火?"说话间,噗噗数响,老道身边再多四人,高矮瘦肥,威谑笑怒,四人四般样,然又均是一样的白皑皑,其中便有惊霓子和阙邪子,二人分峙左右.

散桑出手无功,定睛错愕,不想来者居然是昆仑掌门青虚真人,更且阻了自己的飞剑,尤其还带了昆仑五子中的四子.这势态分明是帮定了东周.心知奈何不了对方,旋下引剑回身,沉声道:"前辈此来,莫非又想襄助那些魔道贼子?"自见了青虚,正道众人颇为骚乱,显然没念及昆仑派会公然与正道扯破颜面.

青虚微微一笑,犹如和风煦面,随即朝众多修道者打了一稽,说道:"诸位道友,贫道青虚这厢有礼了!"

修道人忙不迭地还礼,均道:"不敢当."此趟来者多是各门各派中潜修多年的长老耆宿,有的更已年岁过百.譬如那闵一得更是功参造化,身臻天人.只不过这多人里多半出身阐玄二教,门规森严.面对当今阐教教主,昆仑掌门的一礼,着实诚惶诚恐.

寒暄甫毕,青虚又道:"骖风驷霞原是我等修道人应享的逍遥岁月.今见诸位道友莫名插入世俗纷争,贫道甚觉困惑.是以来此劝戒诸位息手罢斗,还望诸位道友予贫道些面子,就此散了吧!"

那些修道人面面相觑,不晓该如何回应.散了吧,心中不愿;若是不散,又担心惹恼了青虚,未免大不划算.

散桑忽然怒哼,嗔道:"说什么废话?那仁秀帝勾结魔道,私蓄魔人,犯下滔天大罪.为芸芸众生,我等自当铲魔锄奸,岂可独善其身,而让魔高一尺?青虚真人,贫道敬你是前辈,而且,我等同为三教,素来清莲白藕不分彼此,是以始终忍耐.然你一而再,再而三的相助魔人,莫非真人心向魔道,才这么百般阻扰我等铲除奸恶?"他见本门长老有些意动,深怕被青虚说散了,当下怒颜相向,不再顾忌两派间的千年情谊,

"阿弥陀佛!"一位着月白色缁袍的白胡僧人,浮云而来.落后散桑约迟许,止住云头,一手执精光闪闪的镏金禅杖,另一手单掌合什道:"青虚掌门原是咱们正道中的巨擘,如今怎去襄助魔道?贫僧着实费解!望青虚掌门能给大伙一个合理解释!"僧人是五台华严宗主持法藏,在修道界名声极响.

没等青虚说话,散桑又道:"有什么好解释的?昆仑有位弟子入了天罗魔教,又成了魔教教主.既然位高权重,他们昆仑又不舍放弃,自然帮着助纣为虐,兴风作浪."

"哈哈……"听他胡编乱造,大有一叶障目之势,青虚不禁失笑,当下也不忙向法藏说话,迳道:"散桑掌门说出此言,不嫌有失公允?当日在汴梁英雄馆,贫道便与你和金蝉掌门解释过此事.散桑掌门何以直至时下,仍旧在那碎口嚼舌,污我昆仑清誉?"他说得淡然,然容颜正肃,自有一股凛然刚威之气.

散桑气势一滞,强嘴道:"你们要清誉,那好办.只须回戈一击,除了城头上的那些魔崽子,贫道与诸位道友自然视昆仑为我正道之顶梁.如若不然,我等便认为昆仑已陷沦魔道,到时,休怪我等不客气."

青虚再次大笑,道:"散桑掌们自视甚高啊!凭尔崆峒便想灭了昆仑?当真是赖吹大气,不自量力."被散桑再三撩拨,任他清修百年,也不禁嗔愠暗生,忍不住出言讥刺.

散桑闻言大窘,脸上青一阵,红一阵.青虚此语确实直中要害.若非今日己方人众,有恃无恐,又有佛门中人站在自己一边.怕是见了青虚,自己便退了,那有恁多心思继续纠缠.

瞧场面尴尬,金蝉上前笑道:"青虚前辈,散桑道友的意思是不想咱们三大武脉为了区区魔道,以致生出嫌怨.只是说得急切了些,请前辈莫要怪罪才是."这话说得很是讲究,既打击了散桑,说他枉为一派掌门,却口不择言;又暗自讨好了青虚;最紧要的,显示了他的清雅高迈、不卑不亢.

青虚朝他瞥瞥眼,笑道:"不会,贫道岂会为了小小争执,而伤了你我三大武脉的和气.但无论如何,贫道初衷不改,还是希望诸位道友能放下世俗纷争,远离红尘杀戮,各自回山养心修道得好."

那法藏见三个道士自顾说话,竟不理他,未免无趣至极.在旁答起茬来:"佛曰,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?放下世俗纷争,远离红尘杀戮,固然是好!但让天下魔道猖獗,奸气横流,却大违我佛之法.青虚掌门的好意,老衲殊难接受."说罢,回头望望,又道:"想必老衲身后那多道友也决计不会接受掌门的劝解."

青虚笑道:"大师说得虽好,但所谓的左道旁门昔日又何尝不与咱们源出一脉?若他们当真恣意妄为,为祸天下,自当罪不容诛,可而今,东周政权康宁,百姓安居乐业,那里又看得出魔道猖獗?大师莫要危言耸听为好!"

法藏不甘被责,续道:"人说孳蔓难图,时下倘若趑趄不前,放纵姑息,一旦他们成势,岂非除之愈艰?"

青虚道:"大师所说,目下皆是子虚乌有的事.一叶障目又岂能作为真凭?贵教如来佛祖想必也不会让大师就赖莫须有的罪名,便制人于罪罢?"

法藏愕然,没想他七扯八扯的居然扯到佛祖头上,更没想到一代昆仑掌门口舌如是犀利,几乎是口绽莲花.正踯躅难言际,散桑陡然大喝:"胡说八道,简直胡说八道!青虚,你诪张为幻,执意为魔人说话,到底出于何因?"

青虚看着他,静默片刻,语重心长地道:"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?"

一众修道人尽皆怔愕.须知,当年截教事败,早被太上道德革除出教,所谓三清道祖,只是寻常道士的说法.这些修道人日修夜炼,通天达意,与天上仙人也时有知会,虽非悉数知晓灵宝天尊被锢的秘事,但有二三人也是明了于心.只是此事实在太过禁忌,从没人敢宣示于口.殊不知,今日青虚偏偏说出此语,未免胆大包天.

面面相觑余,金蝉朗声道:"青虚前辈讲话实在荒谬,咱们三大武脉又岂会和魔道同根生?唉……看来,前辈确实已被魔人引诱,失了原先的清明."

散桑再次插上,望着青虚,道:"你说东周国足民裕,焉不闻鱼馁肉败,饫甘餍肥.周民在此侈糜生活,早晚迷了本性.我等此趟助秦灭周,实为了解民于倒悬."他自说话起,便一直被青虚窒闷,此刻终于寻个大好借口,说出之后,不禁轩轩自乐,颇为得意.

青虚听得忍俊不禁,正待开口.

城上姜神君蓦地哈哈大笑,拍了城垛一掌,须贲张地喝道:"国家富裕,百姓安乐,倒成了鱼馁肉败;莫不成玄酒瓠脯,贫困度日却是尔等的宗旨?自古三皇五帝那个不想让万民安居乐业,偏偏尔等玄门之人,居然反其道而行?当真不可思议……"

那边修道人初闻散桑之语,原也欣然,觉得此语攧扑不破,确乃真知灼见.但听得姜神君反驳,一时错愕,往深里想,散桑那话果然谬之又谬,令人捧腹.

这时,姜神君仍在说着:"本君劝你们回去澡身浴德,好生想想,莫要在这丢人现眼,惹人噱."

话音甫落,广智捋须笑道:"神君说得对极,一番话振聋聩,让我等茅塞顿开.原来所谓正道,便是想让百姓回归原始,让他们受苦受难啊?哈哈……"

二人这般搭配,言辞平淡,其意却殊为尖刻,挖苦甚深.直闻得场上修道人无不面红耳赤.洛阳城上倒是欢笑一片,乐不仰止.

奚方走至城前,朗声道:"济世安邦原是我道中人的心愿,保盈持泰更是责有攸归.故此.在下始终朝乾夕惕,如履薄冰,一心一意为吾皇出谋划策,为万民之乐业劳辛劳力.如今,眼见我大周百姓人人富康,贵方之人居然要百姓重温贫苦,真真怪煞."

便在这时,闵一得在旁等得好生不耐,大声道:"好了,好了,话不投机半句多.既然薰莸不同器,何必再哓哓不休?不妨手底下见真章,倒是来得明白!"话罢,对着青虚道:"你的两个徒弟助纣为虐,前些日帮那魔头,诛戕了我的小师弟.今日,你要给个说法,是包庇呢?抑是大义灭亲,把他们交出来?"

青虚早就留意到他,此刻见其终于忍受不住场面琐语,打了一稽,道:"原是闵道友.怎么?你的师弟是贫道两个弟子亲手杀的么?"

闵一得语滞,想了片刻,摇摇头,道:"不是!"

青虚笑道:"既然不是,何以又要贫道的弟子受罚?这算那门子道理?"

瞧着说不过青虚,闵一得怒吼一声,道:"我不管,反正当日你的两个弟子均在场,若不尝我师弟的命,我便亲自取他们的性命!"

眼看这帮所谓正道简直不可理喻,青虚冷声道:"你这话真真放肆!你师弟死了,囿于贫道的弟子在场,是而要他们偿命!那么你自己在场,又如何算法?"

闵一得少行世道,百多岁皆在山里度过,论言辞实非青虚的敌手.当下被其挤迫得哑口无言.虽然心中明白怎么回事,但要宣之于口,委实拙言夯词.只见他抓耳挠腮,狠狠扯了几把髻,嗔目怒颜道:"你们堂堂昆仑难道杀了人还想耍赖?"说着,十指一扣,十股犀利无匹的剑气居然磅礴而出,直向昆仑众人射去.

青虚知道闵一得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,自不敢怠忽,迅即也是凝气成剑,以同样的剑形气罡撞将过去.

"砰砰"十数响,二人之间顿时罡气直爆,骤响连天,气势好不惊人.有些罡气气流即便落在地上,依旧威力骇人,犹如适才的火雷,炸裂土地,乱石飞溅.幸而秦军刚刚吃过大亏,此刻已有防备,倒未曾有人受伤.但符斐见二人初一交手,便这般威势,心下着实悚怯.连忙又命大军向后退数里,以免折兵损将,再伤锐气.

闵一得没沾到便宜,反而哈哈大笑,道:"人说昆仑所学精甲天下,可惜我始终未曾领教.今日一见,不过如此!"一击之下诚没沾到便宜,却也没怎吃亏,心下顿时有了小觑之心.寻思,此人与我同辈,修道年岁也相仿,此刻我元气未复之下,也能与他交个平手,若在往日,岂非绰绰有余?他心思单纯,有了此念,忍不住宣之于口.

青虚微笑道:"精甲不精甲,再试试不就知道了?"话落,右手并指,先在眉心一点,随后向前一划.瞧手法简陋至极,但手指间引出的罡气,却是呼啸破空,转眼即到.

闵一得双手一封,竟自落空,没想那道剑罡犹如灵蛇,在离自己手掌尺许范畴,突然拐一急弯,从侧射来.手忙脚乱间,翻身卧倒,泥丸宫内迅即弹出一道青蒙光华.与那剑罡硬碰硬地撞在一起.紧接着,却听他"哎呀"一声,身子弹起,居然朝地跌落.

众人大惊,不想一代峨嵋高手竟挡不住青虚一招?金蝉尤为着急,刚想遁身过去,接住闵一得.只见他在空中用一个练武人极为寻常的鲤鱼打挺式,再次翻身腾起.与此同时,一道青蒙光华托住他身子,冉冉升起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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